当地时间7月28日,澳大利亚中锋阿隆·贝恩斯的经纪人对外宣布。这位远离篮球场许久的内线球员,将会与澳大利亚联赛NBL的球队布里斯班子弹队签约,重新回到比赛当中。
几周之前,贝恩斯曾经前往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在那里为几支NBA球队进行了试训,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打动一些NBA球队,从而获得重回NBA的机会。不过,最终并没有球队朝他抛出橄榄枝。退而求此次,拜恩斯决定先返回澳大利亚,并从NBL重新起步。这次虽然与布里斯班子弹签下了2年的合同,但贝恩斯在合同中增加了一个额外的条款,那就是子弹队会允许他在有NBA球队召唤时,随时离开球队前往美国。
从今年夏天这样的试训经历,以及跟子弹队签下的合同就能看出,35岁的贝恩斯,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心中的NBA之梦。因为如果不是一年前的那次意外,他本有机会在NBA继续地征战。所以在获得重回篮球场的机会后,NBA依旧是他无法割舍的终极目标。
那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意外,切断了贝恩斯在NBA的征战之路呢?一切还得从东京奥运会说起。
那是东京奥运会小组赛的一场关键之战,澳大利亚迎来了欧洲劲旅意大利。实力不俗的双方,在比赛中打得你来我往、不可开交。比赛到了第四节,局面依旧胶着,澳大利亚主教练布莱恩·古尔让看向板凳席,他打算派贝恩斯重新披挂上阵。但来回看了两圈,古尔让都没有瞧见贝恩斯的身影。这位前面14分钟的比赛时间里得到14分的大个子,对澳大利亚队的排兵布阵非常重要,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跑去哪儿了?
原来,东京奥运会篮球馆里的洗手间距离球场非常远,所以贝恩斯在第三节和第四节的节间休息时,告知球队他要去上个厕所。虽然贝恩斯必须穿过球场、走进球员通道,再走过好长一段台阶才能到洗手间,但这没理由耗费他如此多的时间。于是,澳大利亚队的一位工作人员赶紧沿着相同的路线,去寻找贝恩斯。
很快,在球队更衣室的洗手间外,这位工作人员找到了贝恩斯,但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身高2.08米的贝恩斯趴在地板上,他球衣已经被血染红,地板上也有一大滩血迹,他小臂上两道很深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流血。这位工作人员赶紧去找队医和球馆里的医护人员,此时的贝恩斯虽然还有意识,但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他说自己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在朝洗手间跑去,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护人员一边紧急地给贝恩斯治疗,一边寻找可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墙上两个用来挂毛巾的挂钩最终被认为是造成贝恩斯手臂割伤的“罪魁祸首”,而他可能是在摔倒的过程中头部撞击地面,造成了晕眩的症状。球队的医疗团队赶紧把他送上担架,而贝恩斯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他一边将自己受伤的照片发给正在纽约的经纪人,一边询问澳大利亚与意大利的比赛战况。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在摔倒之前,还没有上厕所。所以他从担架上起身,准备再去洗手间一趟,可双脚刚刚接触地面,他就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在这之前,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贝恩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恐惧第一次占据了贝恩斯的大脑,他开始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我的叔叔唐就曾在10年前遭遇了一次意外,然后他就四肢瘫痪了,”贝恩斯说,“所以我的所有家人们都见过这种人突然摔倒的场面。所以我真的被吓坏了。”
在遭遇洗手间滑倒的事件前,贝恩斯在球队小组赛第一场与尼日利亚的比赛里,就已经出现了一次让人揪心的意外。那是在与尼日利亚下半场比赛开始前,贝恩斯与队友们回到场地热身。他的手上因为刚刚喷过消毒液,所以还有些湿滑,这导致他在做一个扣篮动作时,手指从篮筐上滑走,身体也随即失去平衡。他直接摔倒在地板上,头部和颈部率先着地。
这一幕吓坏了澳大利亚队的所有人,虽然贝恩斯随即就站了起来,但出于保险考虑,贝恩斯那场比赛的下半场始终都被教练按在板凳上。“我们都不知道这次摔倒是否造成了什么影响,神经科的医生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是我在那次摔倒后,一直都有疼痛感存在,”贝恩斯说,“身体感觉很酸痛,我需要吃止疼片才能继续打球。”
而就在那次摔倒后三天,贝恩斯在洗手间遭遇了更为严重的意外,谁都无法确定这前后两次意外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不过前后两次头部遭遇的撞击,让贝恩斯的身体情况更不乐观了。他的双腿开始出现刺痛,左手和手臂也无法动弹。“(摔倒后)差不多半个小时,我的情况真的开始逐渐恶化了,”贝恩斯回忆说。
此时,澳大利亚与意大利的比赛已经结束,队友们带着胜利的喜悦回到更衣室后,才发现球队里最坚强的那个大个子,已经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我们大家往更衣室走的路上都在想贝恩斯去哪了,”德拉维多瓦说,“而他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开始,我们的问题还是:‘他还能打后面的比赛吗?’后面我们的问题都变成了:‘他的身体会恢复吗?’”
很快,救护车开到了场馆,贝恩斯被送进了医院。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显示,他遭遇了体内出血的情况,进而压迫到了他的脊髓神经,造成了他的身体麻木和疼痛的症状。因为当时日本正在实行疫情隔离政策,所以澳大利亚队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医院去陪伴贝恩斯,语言不通的贝恩斯也无法很好地跟医院的医护人员交流。
“他先是给我发了一张胳膊伤口的图片,说医生正在给他检查。下一条消息就是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而他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了恐慌的情绪。”贝恩斯的经纪人摩尔多万说,“谁也无法给我们更多的消息,我们一边去极力寻找各种渠道,一边努力地安慰他在澳大利亚的妻子里切尔。我当时就想买最近的一趟航班飞过去,可是在那个时间点,我都没法进入日本境内。”
而在医院里的贝恩斯也是同样无助。他的病房非常小,他伸开双臂就能同时摸到病房两侧的墙壁,病床的长度也不够他躺平,护士只能在他的床尾再接上另外一张病床。而贝恩斯则艰难地通过手机上的翻译软件,与医生交流着他的情况。医生告诉他,在目前的情况下他需要接受手术,这样才能缓解脊髓所遭遇到的压力。
“我当时依旧希望自己能够赶上球队的下一场比赛,”贝恩斯在医院里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在电话里他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日本的医生们都觉得我有这个想法,绝对是疯了。哪怕我现在回看,我还是无法相信当时发生的这一切。”
当地时间凌晨2点,贝恩斯又跟一位澳大利亚的神经外科医生通了电话,这位医生过去曾见过类型的情况,也有治疗经验。他给贝恩斯的建议就是,无需进行手术,采取物理疗法就能有效地减轻身体的疼痛,这样他也可以尽早出院,回到澳大利亚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这个电话,给了贝恩斯以及他的经纪人以信心,让他们有了目标和方向。此后的两周时间里,贝恩斯一直专注于进行身体恢复,首要的目标就是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因为医院告知他,只有他能够自己站起来,他才能去搭乘从东京飞往澳大利亚布里斯班的飞机。
虽然在职业生涯里有过很多带伤作战的经历,但那一次却不同以往。“我真的没法应付,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火烧和被刀刺一样,”贝恩斯说,“我需要不断地吃止疼片,但疼痛感很快又会袭来,连绵不断,连护士们都很同情我的状况。”
意外发生后的第十天,澳大利亚男篮在第三名争夺战中击败了塞尔维亚,拿到了奥运铜牌。颁奖仪式举办时,贝恩斯只能独自在病房里,一边忍受着身体的疼痛,一边看着电视转播。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时,他感受到了内心的欢愉。
颁奖仪式后的那天,医院允许澳大利亚队的队医,以及贝恩斯的队友德拉维多瓦和索比来探望贝恩斯,但只有15分钟时间。两位队友自然没有忘记,把属于贝恩斯的那块铜牌带给他。“那真的是一次充满了各种情绪的探望,”德拉维多瓦回忆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次漫长的征途,而他也是我们这次征途中最终的一分子。见到他时,我们都流泪了。我并不想给日本当地的官员们找任何的麻烦,但是我们都非常高兴能够进去看看他。”
在进入医院的第11天,贝恩斯终于能站起来了。随后,他开始训练自己的移动能力,从最简单的叠纸杯开始。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也带给了他很大的满足感。那天,他还跟自己的妻子进行了视频聊天,当他在手机屏幕上看到自己只有6个月大的小女儿时,贝恩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
他太想回家了,而回家的旅途也一样充满坎坷。为了确保他的身体安全,一架特殊的医疗飞机负责将他接回澳大利亚,在整个8小时的航行过程中,贝恩斯始终处于被麻醉的状态中,被被牢牢地固定在躺倒的座椅上。抵达布里斯班后,他被救护车直接送进医院。因为澳大利亚当时也在执行疫情隔离政策,贝恩斯在医院又度过了两周的隔离期。
但这次,贝恩斯能看到自己的家人了,这给了他极大的安慰。而他的恢复进程也进入了快车道,从最初只能靠轮椅行动,再到靠自己的力量行走,贝恩斯逐渐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并慢慢恢复了身体的协调性。几个月后,他终于再次跑了起来,并且可以拿起篮球投几个球了。
在意外受伤和养伤的过程中,他一直将知情者的范围尽可能地缩小。只有在曾经的队友或者教练通过邮件或者是电话的方式与他取得联系时,他才会轻描淡写地说上几句。而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他内心的篮球之火又再度地燃烧了起来,重回NBA的念头也冒了出来。
“我觉得现在的NBA比赛看起来更有乐趣了,”谈到过去一个赛季NBA裁判宽松的吹罚尺度时,贝恩斯说,“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么打球的,而我现在非常想要回去继续打球。这种想法每天都有,我希望能够回到大家的身边。我也不知道未来的道路是怎样的,但是我会不遗余力地朝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