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21年春天的欧超风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当时的阿森纳、热刺、切尔西、利物浦、曼城和曼联6家英超豪门不仅陆续退出了欧超联盟,而且作为危机公关的一部分,他们还曾表示将接受外界对其的整改建议。其中就包括由英国政府牵头成立足球监管机构,这一动议在最近这30个月看上去似乎进展缓慢,不过英格兰媒体还是听到风声,说政府内部正在加紧筹备,力争在明年拿出一个详尽的计划。而这也引发了不少球迷的担忧: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英超联赛,是否会因为政府介入监管而就此在资本市场上失去活力?
英国经济最美“逆行者”
当初6家英超豪门同时响应欧超的成立,成为该项赛事的创始俱乐部。结果在英国政府表态反对,球迷纷纷走上街头抗议的多重压力下,曼城率先宣布退出,随后余下5家俱乐部也纷纷“退群”自保。这出闹剧最终持续了不到72小时就匆匆画上了句号。尽管如此,这起突如其来的事件还是让各方余怒未消。
在英超6强宣布和欧超划清界线的同时,当地媒体就提出必须双管齐下,限制英超豪门背后的财阀再像这样背地里搞“瞒天过海”的骚操作。一方面,几乎所有豪门球队都立刻承诺其管理层将用定期召开代表对话的方式,让球迷直接参与到重要事项的决策过程;另一方面,政府也有意成立相关的监管机构,时刻防范少数俱乐部再有类似的越界之举。
两年半的时间转瞬即逝,现在英超各队的球迷代表协会已经在履行职能,唯独政府方面的监管机构仍未见踪影。当年在欧超事件上向几家豪门喊话的首相约翰逊早已下台,其间经历了极为短暂的特拉斯时代,现任首相苏纳克似乎对于这一议题有些左右摇摆。按照英格兰媒体的说法,苏纳克担心设立相关的政府监管机构,会被外界视为过度监管,从而损害英超的形象,并进一步影响海外资本对英超的信心,导致他们在进一步投资时产生疑虑。
苏纳克在最近的公开讲话中承认,英国“近年来的经济增长速度不太尽如人意”,而更让英国媒体感到灰心的,是他们很难找到近年来在本土蓬勃发展的正面案例。尤其在遭遇疫情打击之后,被拿出来讨论的,除了类似OnlyFans这样的成人内容订阅服务之外,似乎只有迅速恢复元气的英超!
英超发展势头持续看好
英超现在不管从竞技成绩还是财务角度,都已经毫无争议地成为世界第一足球联赛。去年英超20家俱乐部的营收超过50亿英镑,且这一数字还处在持续快速增长的趋势当中,这在当今的英国可以说是相当罕见。至于英超俱乐部的收入来源,不算太过资深的球迷都可以如数家珍地告诉你答案:电视转播分成,比赛日收入,以及各种商业赞助。
更让人叫绝的是,英超以几乎平均分配的方式,保证了所有20家俱乐部每年都有上亿的电视转播分成,这让所有海外俱乐部都艳羡不已。尤其是最近水涨船高的海外版权收入,让英超在英国政府眼里更像是一个繁荣的出口行业。有前政府官员在匿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足球)经常被政界人士宣传为英国在全球软实力的一部分,英超在其中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
英国的足球产业对其他相关产业的推动作用,也要比人们想象的更为重要。新温布利大球场经常会被当成一个经典案例在此时推出讨论,这座英格兰国家队的主场在2007年前后落成,之后15年的时间里,周围的大片空地被不断改造成多个商圈和高级住宅区。即便是之前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东伦敦开发计划,也没有这么持久的影响力。因此,尽管2021年温布利作为欧洲杯决赛承办场地并不算成功,但这里仍被各家协会当作大型体育赛事的首选主办地。
作为“变革欧洲”智库的英国区总监,阿南德·梅农将英超视为英国疲软经济环境下的一大异类:“你只要看看比赛日在老特拉福德附近的那些酒店,就知道(英超)品牌的力量有多么强劲!现在(从东亚)来英国旅游的游客,他们行程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观看一场足球比赛。”
英超对英国经济带来的正面效应
英超独大,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在强调英超繁荣的同时,英格兰媒体也指出了一组数据之间的对比。英国的平均周薪在2008年之后再未出现过趋势明显的涨幅,而是始终围绕在500英镑的水平上下起起伏伏。倒是英超俱乐部的赛季工资支出,在同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暴涨!在经过15年的持续增长后,现在和2008年相比已经翻了三倍!这些工资中的绝大多数都进到了球员的口袋,而如此巨额的工资规模,也让不少俱乐部尽管每年都坐拥上亿英镑的电视转播收入,但仍然年年亏损。在一份由Lane Clark and Peacock顾问公司提供的报告中,英格兰各级联赛的92家职业俱乐部里。有63家在2021-22赛季亏损,且亏损额度“相当巨大”,因此这些工资账单也被媒体用“失控”来形容。
对于英国政府而言,他们可以从这些膨胀的工资账单中征收到可观的税款。此外俱乐部还会按利润缴纳公司税,并向当地社区缴纳商业税。不过尽管如此,曼彻斯特当地新闻网站《曼彻斯特工厂(Manchester Mill)》的编辑赫尔曼仍然指出,足球对英国经济的促进作用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直接:“曼联和曼城俱乐部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两家公司,不过和其他这种规模的公司不同,足球俱乐部的大部分收入,最后都变成了大概20个人左右的工资。而足球俱乐部对曼彻斯特最为重要的意义,是在世界舞台上营销这座城市,让这座城市在过去几十年里不断保持繁荣!足球也让曼彻斯特比其他一些英国城市更容易吸引投资。现在所有城市都在争夺全球范围内的认可度,曼彻斯特在这方面占有优势。它(足球)让很多人和曼彻斯特之间产生了一种原本不可能存在的联系。”梅农也对这个观点颇为认可:“一个重要的现象就是,曼彻斯特大学在进行招聘宣传时,也会提及这两家俱乐部,这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吸引力来源所在。”
在这种情形下,那些资本雄厚的俱乐部老板,也乐于在一定时间内承受数额巨大的亏损,因为运营一家英超俱乐部,除了赤字还会给他们带来相应的关注度和国际声望。同时这也是一项金融投资,从曼联老板格雷泽最近几个月在出售俱乐部问题上的态度来看,英超球队的估值还在进一步增长,不然他们不会拒绝卡塔尔人的天价,选择现在这样部分出售的方案。
然而现在的现实问题是,豪门俱乐部在英超毕竟是少数,且英超从“第二梯队”开始就不乏亏损严重的俱乐部,这些球队的老板在外界看来也不乏争议。他们有的寄希望于通过收购英超俱乐部来获取曝光,赢得声誉,但一些人明显低估了运营一家英超俱乐部所需的成本和难度,在收购完成后导致球队很快降级。至于那些英超之外的低级别联赛俱乐部,不少球迷则认为英超现在的“失控膨胀”,损害的正是这些球队的利益。所有和足球相关的资源现在正蜂拥冲向英超,导致顶级联赛和低级别联赛之间的贫富差距以史无前例的夸张方式被拉大。
作为既得利益者,英超倒也并非无所作为,不仅降入次级联赛的球队能从英超拿到所谓的“降落伞资金”,英超也在疫情期间向低级别联赛倾斜了一部分资金作为援助。只不过英冠和再往下的两级联赛,虽然和英超存在升降级的上下关系。但顶级联赛的过度繁荣,却没有让英格兰的整个联赛体系“一荣俱荣”,这也是现在这部分俱乐部希望政府能够早日成立监管机构,将整个地区的各级别联赛纳入到一个整体的考量当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英超作为头部资源不停疯狂膨胀,其后的低级别联赛却感觉自己被吸走了所有的资源和关注度,在经济欠佳的大环境之下,面临和英超截然相反的萎缩和衰退。
不过即便社会各方对监管机构的成立呼声甚高,但英国政府高层似乎对其具体职能和章程,仍存在不小的争议和分歧。苏纳克既想避免这一领域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但同时又害怕监管手段和力度稍一过度,会直接损害英超现在的上升势头。面对现状两面为难的也不仅仅是首相苏纳克一人,用“竞技网”记者乔伊·杜索的话说:“英超(近年来的疯狂膨胀)对英国经济和英格兰足球整体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仍然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